2013年,作家庫維茲在愛沙尼亞出版了一本小說:《神聖且嚇人的空氣》,這是身兼前衛搖滾樂團歌手身分的他,第一次的出版經驗,那年他29歲。結果小說的銷量的確嚇人:只賣出一千本。慘澹的銷量使庫維茲沮喪不已,他開始酗酒。
掙扎三年後,庫維茲把酒戒了,並在一同戒酒的朋友建議下,決定把小說內容改編成遊戲。他從來沒有製作過遊戲,所以創了間公司,找了一批作家、音樂家與藝術家組成團隊。他們以威爾斯詩人R.S.托馬斯的詩句為名,將遊戲取名成《永難和解的憤怒》,後來又決定改成更符合遊戲世界觀的《#極樂迪斯可》(Disco Elysium)。
《極樂迪斯可》以愛沙尼亞首都塔林的獨特歷史為範本,創立了一個虛構但寫實的冷冽世界。玩家扮演一名失憶且沉迷於酒精的失意警探(嘿,怎麼聽起來有點耳熟),透過一場離奇凶殺案,試圖解開自己記憶喪失之謎,並理解自己所處的這座城市正在發生的思想變化。
是的,「思想」就是本作的核心要旨。庫維茲希望透過這個開放世界的角色扮演遊戲,讓玩家理解到思想如何影響人心。玩家在遊玩的過程中,會隨著一個個事件與選擇,而逐漸靠向共產主義、法西斯主義、自由放任主義或道德主義。
為了呈現「心智」的複雜性,庫維茲他們甚至設計了一套系統,讓主角內心同時存在了24種不同的意見(也就是技能)。這些意見會彼此辯論,會影響、左右乃至誤導玩家理解主角與世界的方式。
《極樂迪斯可》就是一款涉及心智如何學習思想的推理遊戲(Disco在拉丁文有「我學到」的意思)。庫維茲等人試圖在遊戲中打造一個思想豐富、彼此激盪的世界。光是遊戲劇本,就寫了超過一百萬字。
橫看豎看,都像是庫維茲準備要把餘生泡在迪斯可舞廳裡面對自己的憤怒;怎麼看,都是個要大失敗的節奏。
但庫維茲成功了。獨特的美術與音樂風格,搭配上極具深度的劇本與魔幻寫實的異色世界觀,使得這款借鏡《異域鎮魂曲》的角色扮演遊戲,一推出就成為電玩界的大黑馬,廣受各方好評。
《極樂迪斯可》不只一舉奪下「電玩遊戲大獎」的最佳角色扮演遊戲、最佳敘事、最佳獨立遊戲等多項大獎,還被美國《時代雜誌》評選為過去十年來十大電玩遊戲之一,知名電玩媒體IGN更將其與《巫師3》、《碧血狂殺2》等遊戲界大作相提並論。多家媒體都將此遊戲選為2019年年度最佳遊戲,相關數據顯示遊戲至少賣出了50萬套以上,與當年只賣出1000本的小說,當真不可同日而語。
「《極樂迪斯可》證明了電玩這個媒體在敘事上具有電視節目與小說所無法比擬的特殊優勢。它標誌了電玩如何能是一項藝術。」《時代雜誌》語帶敬佩地寫下這樣的評語。
或許對作家出身的庫維茲來說別具意義的是,《極樂迪斯可》不只入圍/奪得了今年度遊戲界所有「最佳敘事」相關的獎,還入圍了類型文學最高榮譽代表的「星雲獎」。
在獲得了空前成功後,庫維茲終於有這個機會,把自己原本想透過小說文字傳達的世界,傳達給更多人認識。而那本開啟這一切但卻銷售慘澹的小說《神聖且嚇人的空氣》,根據庫維茲的說法,也正在被翻譯成英文重新上市。
或許庫維茲終於能和自己的憤怒和解了。
由於《極樂迪斯可》劇本的文學氣息強烈,其用字難度偏向生難冷僻,且涉及大量政治、意識形態、東歐文化歷史、前衛音樂與藝術相關詞彙,以庫維茲為首的遊戲團隊在遊戲發售之初,便十分重視遊戲的語言在地化工作。除了英文之外,製作團隊第二個開發出來的語言,便是簡體中文,除此之外西班牙文、韓文、俄文、德文與法文版也都在開發之中。
就在今天,製作團隊宣布了另一項令人振奮的好消息:他們即將針對繁體中文市場推出繁體中文版,並已聯絡上臺灣一位資深文字工作者(據說有豐富文學、哲學造詣與跨界經驗)。
在這個繁體中文市場愈來愈不受看重的年代,《極樂迪斯可》能認知到繁體與簡體中文在使用習慣與表達上的不同,理解到語言的轉譯相當於「再創作」的真相,願意花成本投入在地翻譯工作,無疑是一件十分值得鼓勵的事情。
我遊戲已經買好,就等原汁原味的繁體中文更新了。
寫作不順的作家朋友可以考慮寫寫看遊戲
或許可以給世界帶來不同的樂趣
原文出處 洪仕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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