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實際上好像沒什麼關聯,但看到小朋友被教練過肩摔,讓我想起一件小時候的事。
小時候我父母送我去學抬拳道,然後可能是因為我那時年紀小、很好摔,所以當時也常被高年級的學生抓來過肩摔(後來我長大之後才知道,抬拳道裡面根本就不該有過肩摔)。
一陣子之後我發現,我好像怎麼也學不會抬拳道,想放棄。但我爸對我破口大罵,說男孩子怎麼可以遇到一點挫折就放棄!以後怎麼保家衛國、怎麼出人頭地!
所以我就這樣三不五時的去被他們打、被嘲笑,就連白天在學校裡也不放過我。
我找老師,老師總是說,兩邊都有錯、互相說對不起、然後握手和好。每一次都是這樣。
而我始終也搞不懂,為什麼我「也有錯」?
直到有一次,我又在學校遇到那個常常在道館摔我的同學,我忘記他當時是五年級還是六年級,他說要找我去廁所單挑。我拒絕,但還是被硬拖去。
來到廁所之後他開始擺架勢,搖頭晃腦地、裝模作樣。我永遠忘不了他那帶有一絲笑意、充滿自信的表情。
他開始踢我,旁邊的同學也在起鬨、歡呼,我蹲著雙手抱頭,一面被踹一面想。為什麼其他人要一邊看他踢我、一邊唱金剛戰士的歌?
他們覺得,他這麼做,是正義的嗎?如果他是正義的一方,那我是什麼?
我閃過這個念頭,心裡一怒,猛站起來想還手。但旁邊其他同學拉住我,他們一面拉著我,一面大喊:「不行!你不可以打!」、「你是壞人!壞人不可以打好人!」
「對,你要打輸,因為你是怪物!」
然後我只記得,聽到這句話之後,那一瞬間,四周好像突然變安靜了。
回神過來的時候,我發現對方把我的右手抓起來,那個熟悉的感覺,是過肩摔。我馬上用我最大的力氣,順勢勒住他的脖子。
我大喊、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四周圍本來在起鬨的人,全都呆住。
他被我勒住也拼命掙扎,想扳開我的手,但完全沒用。然後他跌倒,我們一起摔到地上。
我搶先站起來,看他雙手掐住自己脖子、好像很努力要呼吸。我拿起旁邊掃把往他身上一陣亂棒揮打,一邊大哭,一邊大喊:「我是怪物!我是怪物!」,不停地打、不停地打。
直到我看見,他的鼻血滲入廁所地板的水漬,並流進排水孔。
後來的事,我忘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紀太小,我也沒有進感化院。我只記得,我爸到學校,不停地跟人鞠躬、不停地道歉。
老師也在旁邊,向對方家長說著平常那個同學是怎麼對我。最後老師說:「這件事我看還是要和解啦,兩邊都要道歉、兩邊都有錯…」
「不。」
原本在一旁看著我爸道歉、不發一語的我,突然開口。
「我沒有錯。」
對方的家長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我。老師則是一副很緊張的樣子,一直對我使眼色、比手勢,似乎希望我閉嘴。
於是我直視著老師的眼睛,又說了一次。
「我沒有錯。」
後來我也不知道這件事是怎麼做結,我只知道,直到我轉學,都再也沒有同學跟我說過話。
原文出處 土星六號之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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