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昭和十年、民國2 4年出生,在我小學三年級的時候,隔壁巷子有間電影院,後面還有間娛樂館,電影院就是現稱的台中戲院,娛樂館則改名為成功戲院,除了這兩間電影院外,還有一間叫做天外天,而在柳川邊有一間本來看歌仔戲可是後來也改播放電影的樂舞台。
我最早看過的影片是小學自然課時的「蝌蚪是青蛙的兒子」(御玉杓子は蛙の子),在日本的電影中,我最早接觸的是時代劇,也就是俗稱的武術道、劍道、ちゃんばらtyanbara。我喜愛的時代劇大都是動作片如「鞍馬天狗」「丹下左膳」「荒木又右衛門」「柳生十兵衛」,不論是忍者造型的殺手或者是身懷絕技的復仇者,都很有趣。
除此之外,日本在當時也有其他類型的影片,其中我印像最深刻的有兩部,一部是「鴉片戰爭」,主要是在諷刺西方國家,而日本人在其中的角色是相當維謢東方人的,另一部是「莎韻之鐘」,在敘述原住民少女莎韻送日籍老師出征,遇到暴風雨而跌入河裏遭難的故事。由李香蘭(山口淑子)主演,來台宣傳時,我還遠遠看過她呢!
在我的記憶裡,看過喜劇「えのけん」(enoken),日本人也拍了許多第二次世界大戰相關的紀錄片,每當日本海軍軍艦出來時,就會有一段背景音樂響起,當時覺得日本軍真的很威風。雖然日本在太平洋戰爭初期戰勝,但後來節節敗退,台灣也開始有空襲,還記得常走在半路上飛機就來了,美國空軍也常丟炸彈,而電影播放的機會也少了。
在戰後播放的中國電影裡,有一部叫做「火燒紅蓮寺」,是黑白片,在場邊有一人當旁白辯士,是當時中國的動作片,另外一部片叫做「飛俠呂三娘」,是描述有一位小姐武藝高超,卻在一次保鑣陸上遭搶劫,在兩人打鬥中而相互愛上彼此,但是因親戚被砍受傷,而受到家族反對,女主角反被要求必須將男子的人頭帶來,雖然不確定其武俠背景是否為清朝時代,不過都是從中國過來的。我小學五六年級時看過還珠樓主的武俠小說改編的「蜀山劍俠傳」「清門十四俠」等武俠片,是武俠電影盛行的年代。
在光復初期,印象最深的則是上海的一部戲叫做「空谷蘭」,我媽媽看到淚流不止,是在描述上海一個有錢人的公子,取了一個杭州姑娘為妻,沒想到表妹也喜歡著表兄,女主角飽受欺凌,後來生了一個小孩,最後終於忍無可忍而帶著女婢逃回娘鄉,到了車站發現忘記帶孩子的照片,遂叫女婢回去拿而自己先搭車走,沒想到女婢卻在途中火車發生車禍而死得面目全非,男主角以照片認人,以為死的是妻子,而娶了表妹。
故事的後續則是小孩長大後要徵家庭教師,而女主角偽裝去爭取,有一次發現後母趁著孩子生病打算下毒加害而出面揭穿她的惡行,男主角本來還認不出來是元配,最後女主角將偽裝卸下後,才得到完美大結局,而後母則是摔死於馬下。演女主的叫做楊乃梅,據說晚年在香港街頭乞討,而後被台灣電影界的人帶回台灣,死在台大醫院。
這是中國比較現代的片子,不過故事很像瓊瑤小說。以上所敘述的幾部片,都是在戰後光復時期所看的。戰後國民黨曾經有開放過日本電影一個時期,如「青色山脈」( 青い山脈 ),我看的是池部良演的,而池部良與李香蘭合演了「破曉的逃脫」(暁の脱走 ),是描述在東北被俘虜的日本兵在機關槍下逃脫的故事。 有一部「戰爭與和平」,演一個國小老師去當兵,將孩子跟老婆託付給好友,沒想到戰後卻發現老婆以為丈夫已死而改嫁給好友,最後黯然離去。還有一部很有名的「人間的條件」(人間の条件),很有深度。日本電影在戰後光復時期的台灣是相當受到歡迎的,像「愛染桂」「君の名は」等都是,後來因為辯影政策而逐漸消失。
而中華民國遷移到台灣後,為了使台港的國片復興,開始設立中央電影製片廠,拍攝反共影片,第一部叫做「惡夢初醒」,第二部為「梅岡春回」,除了反共電影外,還有一片叫做「阿里山風雲」,是演吳鳳的故事。當時國民黨在香港與共產黨爭電影市場,永華電影公司在大陸被禁的影片都會在台灣播放,如「國魂」「文天祥」、「清宮秘史」、「光緒皇帝」「大樑山恩仇記」「香江夜談」等。而香港也開始自製影片,第一片就是「翠翠」,第二部「金鳳」原作沒說明,其實分別是以沈從文的「邊城」「長河」編劇拍攝的,在電影界造成轟動,這兩片使嚴俊再香港走紅,那時男主角有嚴俊、白雲、黃河,女主角有李麗華、歐陽莎菲、林黛等,港片一度占領了台灣高比率的電影市場。
在民國 40 年代,歐洲片也曾入台,如義大利戰後的新寫實主義電影,如「單車失竊記」「不設防城市」,另外較出名的有「慾海奇花」還有「水田姑娘」,演義大利的農村,拒絕近代文明,偏向左派。法國電影中女生的作法比較開放,「歷盡滄桑一美人」「獨留青塚向黃昏」「肉體的惡魔」(雲雨巫山欲斷腸),描寫一個高中生愛上一個年長的軍人之妻,在這個時期已經開始進入了不再那麼注重描述時代背景,也開始加重情感描寫的電影時期。德國電影,印象最深的是「枯葉」。
西洋電影在此時期大量的湧進,對於西方的觀感也開始起了變化,同學當中也開始有人想去法國讀高中,出國留學。而東南亞的電影也開始傳入,如泰國、韓國、菲律賓,菲律賓電影常有蛇出現的鏡頭。印度電影也進來過,我看過「錦繡恆河」,當時的想法是可以拿著書包不上課而去看電影。不過好萊塢果然還是統治了世界電影的一半,我看過「日正當中」,西部電影較有文藝氣質,「原野奇俠」「太陽浴血記」為「亂世佳人」製片人大衛製作,後來的「自君別後」「意亂情迷」「蝴蝶夢」等都是,是西方這一波電影風潮的主流。我看過「日正當中」時,還碰到教導,那時候連教導主任也不反對學生看電影。西方的文藝片我大概都能講出片名與男女主角的名字,好萊塢的東西有它的特色,但也會想看歐洲藝術方面的電影。
當黑白片變成彩色到後來
的身歷聲影片,電影的技術都一直不斷的進步,但是電影的內容卻不一定跟著技術而跟著進步,「黑獄亡魂」(第三的男人)充滿偵探推理,舞台在威尼斯,故事採取沒有結局的結局的新手法。在技術上「北飛諜影」( kasaburanka )從黑白原片變成彩色。
高中時期的同學有好幾個人後來當導演,如丁善璽、顧英德等。中午休息時間都在唱歌,也有人愛跳舞。當時中學生到大學生的休閒娛樂都是看書、看小說、看電影,而看電影由於是較實際能看得到,可以從其中找到所想追求的東西。而我最喜歡的就是有關於音樂家的傳記如「貝多芬」「柴可夫斯基」「蕭邦」「舒曼」,義大利歌劇家「偉第」的傳記電影等。還有兒童電影「托十字架的孩子」「海弟」「紐扣戰爭」非常有趣。
純文藝的電影較少人看,電影在近期會沒落最主要跟觀眾的流失有關係。台灣社會在西化跟現代化過程上,電影算是一大助力,但是好萊塢以商業為取向的影片扔佔大多數市場,而獨立製片的電影較少有機會來台上映,不過世界名著改編的電影,台灣其實在早期都有播放過,像「悲慘世界」「鐘樓怪人」「弗蘭德」 ( 弗洛伊德 ) 都是,卡謬的「異鄉人」沒來,較為可惜。近代文學、近代思潮跟電影都有密切相關的。早期台灣的文學電影還未全成氣候,但是依照民間故事改編的電影卻是相當的多,如「林投姐」「邱罔舍」,作家張深切還為拍「邱罔舍」而傾家蕩產,隨著台語被禁後,這類的電影也快速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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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天儀(1935年9月10日-2020年4月29日),台灣著名詩人、評論家。筆名柳文哲。曾任台大哲學系助教、講師、副教授、教授、代理系所主任,也曾擔任靜宜大學中文系教授兼文學院長、台文系講座教授、生態所教授等職務。曾榮獲台灣省台中文藝協會自強文藝獎章新詩獎、巫永福評論獎、行政院文建會文耕獎、大墩文學獎、台灣文學家牛津獎等獎項。著有多部作品及評論。參與多個文學社團,有:笠詩社、台灣筆會、台灣省兒童文學協會、中國新詩協會、台灣美學藝術學學會等社團。曾經主編過笠詩刊、台灣文藝、台灣春秋、滿天星等多種刊物。「支持調降文言文比例,強化台灣新文學教材」共同發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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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本土詩人,也是台灣兒童文學重要推手、前靜宜大學台灣文學系「講座教授」趙天儀,2020年4月29日於睡夢中安詳辭世,享壽85歲,「追思紀念會」今日於靜宜大學舉行,由文化部長李永得代表頒贈總統褒揚令,趙天儀夫人詹秀金代表受贈,以表彰與緬懷趙天儀對台灣文學的崇高貢獻。
李永得表示,趙天儀深耕台灣文壇多年,創作結合本土詩作與兒童文學,以台灣社會的生活語言結合美學冶煉,成為台灣寶貴的資產,也為文學留下重要歷史見證。
立法院副院長蔡其昌說,他的外公詹冰是位作家,與趙天儀是好友,他就讀研究所時專攻「台灣文學」,當時外公介紹他專訪趙天儀,完成很多研究。他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是靜宜兼任教師,每周上課時會與趙天儀聊天,成了忘年之交,也成為他投入政壇的重要原因。
趙天儀夫人詹秀金感謝文化部、台中市文化局、靜宜大學台灣文學系等單位,為趙天儀舉辦追思紀念會。她說,趙天儀生前待人處事隨和低調,除了買書,沒有其他不好的習慣;過世時也沒造成家人太大負擔。因此家屬秉持原則,低調辦理後事,沒有驚動大家,感謝許多文壇朋友、教授、學生等,從北中南各地前來參加追思紀念會。
趙天儀摯友、靜宜大學日文系教授邱若山說,趙天儀1935年出生於台灣台中,筆名柳文哲,台大哲學系學士、碩士畢業;曾任職於台大哲學系、國立編譯館、中國新詩協會、台灣兒童文學學會,及靜宜大學生態所、台文系、中文系教授兼文學院院長。
趙天儀並成立「趙天儀文學獎學金」,協助靜宜學生從事文學創作、台灣文學研究;他2008年從靜宜台灣文學系「講座教授」榮退,作育台灣文學的研究英才無數。
趙天儀一生獲獎無數,也是「笠詩社」創辦人之一,長期參與詩刊編務,重視現代詩與台灣社會現實連結,同時也是台灣兒童文學重要的推動者,更將其收藏的台灣早期詩刊、雜誌圖書及個人創作手稿捐贈給台灣文學館,對該館研究典藏助益良多。
1973年趙天儀擔任台大哲學系教授及代理系主任期間,因「台大哲學系事件」而遭解職,只能以詩作紓解內心的不平;後來任職於國立編譯館,作品帶有強烈的寫實主義風格,並傳達對台灣鄉土與社會底層的關懷與情感。
令靜宜大學校長唐傳義印象最深刻的是趙天儀筆力深厚,創作文類豐富,有論述、詩、散文和兒童文學。退休後他更將手稿、文獻資料及其藏書1萬多冊捐贈靜宜蓋夏圖書館典藏,讓民眾瞭解台灣文學的發展歷程,緬懷大河長流的筆耕精神。
靜宜台文系主任黃文成說,趙老師在台灣文壇有崇高地位,成為靜宜與台灣文學界連結的重要窗口,也開啟師生文學的多元視野。趙老師在靜宜期間,更捐出「台大哲學系事件」的賠償金與自己退休金,成立「趙天儀獎學金」,鼓勵在台灣文學研究、文藝創作優秀的學生。趙老師對於靜宜台文系的貢獻,令師生追思感念。
趙天儀的學生,目前任職靜宜的林聲邦說,每次見到趙老師,他總是笑容和藹、親切幽默,學生間通常不稱呼他老師,而叫他「趙爺爺」。下課閒聊時,趙爺爺就像一本活的文學詞典,有說不完的文壇故事、傳奇逸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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