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台大學生會要求廢大一國文必修，到立委鄭運鵬質詢考選部要求高普考廢考國文，都提到「古文沒有用」的說法。我自己研究古文，也寫古文普及書，但我並沒有覺得古文有什麼非學不可的理由。大一廢國文，高普廢考古文，對我的工作或日常沒什麼影響，但我有一點想提醒各位人文研究者與愛好者。
.
台大學生會與鄭運鵬一方面主張現代人用不到古文；另一方面的邏輯是，國文這學科根本沒用，所以不用學不用考，而其中又以古文最為無用。
.
但事實上古文是整個國文科、或說人文藝術領域裡，最有鑑別度的一種知識。就我聽聞的經驗，大考或國考裡現代語文領域的題目，相對於古文，經常被考生提出疑義與申覆。
.
各位可能會說，我們像法國一樣改考思辨題就好了。但這是不切實際的。因為台灣人就不是法國人。舉例來說好了，高普考出一題：「公務員應該愛國嗎?」（很像法國考題吧?）但你覺得這一題，統派教授跟台派哲學家來閱卷，標準會一樣嗎? 愛的是哪一國都不確定了。
.
在諸多人文藝術領域裡，國文是目前唯一必修與必考的學科。而古文則是國文之所以還能被列為必考科目的原因。因為標準穩定且難易具鑑別度。
.
你說古文沒用，對，就跟很多知識一樣沒用；你說古文比不上理工科對現代人有用，對，確實比不上。但就像那個知名的笑話：兩個獵人被熊追，其中一個獵人先蹲下來綁鞋帶。古文不必比理工科有用，古文是要比其他人文領域有用。我這邊「有用」並不是指研究、學術、審美、藝術價值……純粹是指作為考試的鑑別度。
.
考試目的就在於鑑別度，比起深度思辨、學術論述、發掘隱喻……古文有大致穩定的答案，對學生有一定程度的困難性，又不至於有太多元詮釋的空間，所以適合作為考科。只要國文還是考科，那麼人文藝術領域對於理工思維功利主義的鬼島來說，就還剩一點殘餘價值。人文愛好者就可以寄生在殘餘價值裡，教學生一些非功利的知識。
.
這件事說起來弔詭，但事實就是如此。有些中文系之外的人文學科，跟著一起笑罵古文，或以為古文廢考之後會改考現代小說? 現代詩? 改考哲學? 歷史? 但那是不可能的。在功利思維下，無論古文，現代文，哲學，藝術，都是沒用的科目，一個沒用的科目，加上沒有鑑別度的考題，這個科目被廢只是早晚的事。
原文出處 祁立峰
分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