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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評

蔡榮祥 : 藐視國會和閉門造車的反對黨:論選罷法修正的違憲亂象20241218


從民主政治的角度來看,這樣違憲的立法破壞了民主的制衡機制,同時也讓國會神聖的立法權力受到侵害。短期來看國民黨可以獨霸立院,但是無法說服台灣理性的公民這樣的立法程序有其正當性和公平性。
◎蔡榮祥/中正大學政治系教授

12月16日立法院國民黨立委用桌子將內政委員會走廊的一側封死,並用膠帶封門,只留下單一出入口,另一側則以人牆阻擋,讓民進黨立委無法進入,最後用三分鐘時間通過選舉罷免法相關的修正草案。

首先,國民黨立委封門阻擋民進黨立委進入內政委員會的行為明顯地就是嚴重藐視國會的行為。國民黨不僅讓少數黨民進黨立委不得其門而入,無法進行法案審議,剝奪國會議員的立法權和發言權,更是完全藐視國會立法的正當性審議程序,嚴重破壞憲政秩序的一黨威權立法。

其次,這種制定法律的違憲模式一旦出現且成功闖關,將會造成一種惡例,以後國民黨所提的爭議性法案都會如法炮製,讓這些完全沒有經過辯論和批評的閉門造車法案可以進入黨團協商,甚至最後經由院會表決通過。

國會是攸關人民權利保障和維護的殿堂。用堵門和阻擋的方式讓少數黨國會議員完全無法表示反對意見,等於是用一言堂方式來修法,讓人民對於立法院的形象和舉止感到失望。換言之,立法院多數黨和少數黨之間的攻防或杯葛方式再怎麼激烈,都無法上綱到完全不讓少數黨參與立法審議的狀況。

如果所有爭議性法案的審議都這樣,等同單一政黨可以恣意修法和為所欲為。如果國民黨認為選罷法修正是保障人民的權利,為何要用這種完全無討論和審議來進行審查。正當性的法律必須要同時具有程序性和實體性兩種內涵。完全破壞程序所審議出來的法律將來難逃被宣告違憲的命運。

現行選罷法第九十條規定,罷免案投票結果,有效同意票數多於不同意票數,且同意票數達原選舉區選舉人總數四分之一以上,即為通過。國民黨的修法版本內容是罷免案投票結果,有效同意票數多於不同意票數,且同意票數超過被罷免人當選得票數並達原選舉區選舉人總數四分之一以上,即為通過。過去罷免失敗的案例比罷免成功的案例要多出許多,證明選舉人總數四分之一即是一個相對困難的門檻。

如果再提高成有效同意票數需要多於不同意票數,且同意票數超過被罷免人當選得票數,則將會成為高門檻。例如,假如一位行政首長當選人的得票比例是百分之七十五的話,則根據新的選罷法修正規定,罷免這位行政首長需要超過百分之七十五的話,會凸顯其需要絕對多數才能罷免的不合理性。

事實上,超過百分之五十的選民認為其不適任時,就可以有罷免的正當性,不需要絕對多數的門檻。甚至,只要得票數高的候選人,不管其任內有任何道德風險的行為或是違背多數民意的決策,只要反對的選民不要超過百分之七十五,他(她)將可以高枕無憂,因為選民根本無法罷免他(她)。

另外,選舉人總數四分之一的標準在多席次的議員選舉中,假如議員是最後一名當選,當選票數不多,但當選之後,選民對他的表現不滿,要罷免他的話,就會形成雙高門檻,一是同意票數高於當選票數,二是同意票數要佔原選舉人總數四分之一以上。換言之,相同的罷免標準在不同的選區規模下將會有不同的門檻和難度。當罷免門檻過高時會讓有些政治人物有恃無恐,人民無法將其選舉契約在四年任期之中收回,等同於將憲法規定的罷免權削弱或是凍結於高門檻之中。

罷免門檻需要多少是一個立法形成的決定,但是完全沒有經由討論或是審議,將會是一個閉門造車和粗糙的立法。

從民主政治的角度來看,這樣違憲的立法破壞了民主的制衡機制,同時也讓國會神聖的立法權力受到侵害。短期來看國民黨可以獨霸立院,但是無法說服台灣理性的公民這樣的立法程序有其正當性和公平性。

希臘聖哲柏拉圖曾經說過,好人對公眾事務漠不關心,就要付被壞人統治的代價。然而,如果罷免門檻過高,最終人民無法可以合理運作的淘汰機制的話,則被不適任的人統治的機率就大大地提高。國民黨贏得這場立法戰役,但選民需要面對罷免不適任的政治人物的高門檻機制和障礙的問題。

最後,台灣的國會運作離先進民主國家的國會運作還有一大段距離,藐視國會和閉門造車將寫下台灣立法史上的一個驚嘆號,而不是逗點。

原文出處 自由時報